活着的英魂

□ 朱殿封

“五桃四柳祭奠,宗家韩集思念。且去王楼找旧鞋,先辈永驻心田。冀鲁首举红旗,军民奋勇杀敌。平原抗日何其苦,强国仍需砥砺。”曾旭清将军之子曾晓光的一首《清明冀鲁行》,再现了当年冀鲁边区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

五桃木,周将军在找你

又到清明节。

风轻,日丽,田野里桃花盛开着一团团粉红。

街净,村洁,张桃木村东头4米高的纪念碑安详地期待着。

今年4月5日上午,周贯五将军的儿子张隆裕等20位冀鲁边区抗日老战士的后人来到碑前,他们为新落成的“五桃木四十抗日烈士纪念碑”揭碑。

76年了,40个英灵日夜驻守在这里。

44年了,周贯五去世前最怀念的是这里。

1943年11月28日,冀鲁边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周贯五带领一个连,从垦区传达山东分局指示返回宁(津)乐(陵)根据地,晚上10点多行至庆云县庆云镇五桃木村,战士们十分疲惫。他命令就地休息,拂晓再走。

晓色初现,侦察股长急匆匆跑来报告:“发现二三十个伪军正向村里移动。”

“紧急集合!”

寒风嗖嗖,刺骨钻髓。周贯五打眼东望,只见田野里有一排排活动的黑影;扭头向南,远处有一串串黑影;再往北看,黑影更多,隐约听到“嘚嘚”的马蹄声。

“出发!”周贯五打算穿越旧(县)庆(云)公路,利用鬲津河的有利地形摆脱敌人。队伍沿着一人深的道沟向西使劲奔跑,他们和时间赛跑,和夜色赛跑,天一亮,被敌人发现就糟糕了。

夜幕隐退,周贯五看清楚了,远处四周敌人黑压压的一片,约有上千日伪军携带机枪、小炮向他们运动,鬼子骑兵向右翼穿插伸展,企图快速抢占坊子村和旧庆公路,截断八路军的去路。后面的步兵追上来了,机枪“哒哒哒”地响起来,眼看部队就要被敌人层层包围。抢占坊子村,跨过旧庆公路,我们的两条腿跑不过敌人的四条腿。

情况万分危急,周贯五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急切地思考着对策,此时若是有一支部队吸引敌人,那该多好。可是眼下前无救兵,后无援军,怎么办?

“首长!”作战股长周云跟上来,平时爱说爱笑的他此时一脸严肃,他用慢而重的语调说:“看来这一仗小不了,硬拼要吃亏,全撤来不及。还是把我留下,带领二排顶住敌人,你带部队撤出公路,这样部队损失会小得多。”

留下一个排阻击敌人,结局几乎没有悬念。这个痛苦决定周贯五难以做出,他舍不得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几十位战士,舍不得周云。黄骅被杀惨案发生后,他奉命第三次回到冀鲁边区,带来十多名骨干干部,其中就有周云。

“不行!”周贯五决断地说。

“首长,还是请您同意我。”周云简直是在用央求的口气。

时不我待。此刻100多名干部战士的生命系于周贯五怎样作出决定。周云用焦急、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沟外的枪声更加稠密,敌人的马队已看得分明。周贯五艰难地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就这样!”周贯五扭头看见虎彪彪的副连长张树德,他似乎要说话,知道他也想留下。张树德在周贯五身边当过几年警卫员,了解他的脾气,他机灵、勇敢,不多说话,自己想做的事情,先从目光里流露出来。周贯五深情地说:“周云同志,张副连长留下帮助你组织战斗!”

周云、张树德听了,俩人高兴地握了握手。

连续几天,敌人一直在跟踪周贯五,早就扬言要抓住他,这一次敌人志在必得。周贯五紧握着周云的手叮嘱:“我们一接近公路,你们就马上转移。”他撒开手,走出两步又转回身:“小心,祝你们成功!”他心头沉重,腿如灌铅。

“首长,请快走!”周云急切地向他挥手。警卫员再三催促。子弹在头上“嗖嗖”飞。

周贯五默默离开二排阵地。

二排一开火,敌人步兵、骑兵果然都被吸引过来。

周贯五和战士们走出很远了,“轰轰轰”……背后传来震耳的炮声。

周贯五喊一声:“走!赶快越过公路!”听着背后激烈的枪声、炮声,战士们清楚,前面的路,是二排留给他们走的,时间,是周股长他们用鲜血换来的。

枪炮声炸裂着周贯五的心,他真想带着战士们杀回去,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啊,不能让同志们付出更多牺牲,他必须为这些同志负责。

敌人误以为周贯五被逼停下要和他们决斗,集中炮火向二排阵地轰击。子弹如雨,炮弹炸起泥土横飞,二排战士在阵地上半步不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敌人被牵制在阵地前,为首长和战友们突围赢得了更多时间。

周贯五带领队伍快速登上公路,旋即吩咐通讯员:“传我的命令:二排立即撤回!”通讯员听完扭头沿着道沟就往回跑。几十双眼睛回望着远方,东北方向还在闪着红光,远远地还能听到厮杀声。不大工夫,通讯员返回来:“二排被敌人层层包围了。”周贯五心如针扎,痛苦地带领队伍撤到交通站。

午阳惨白。周云、张树德等42名干部战士,40人壮烈牺牲,两名重伤员昏迷,敌人误认为他们已死,后被当地乡亲救起送到部队。交通站里一片低沉的呜咽声,周贯五使劲推开窗户,望着大平原,视线模糊了。

周贯五念念不忘40位烈士。1976年七八月间,他重走当年抗日战地,在德州市和宁津县打听五桃木村,要去悼念与他同赴国难的战友,给他们敬一个军礼。遗憾,有关方面没有找到该村。1987年,周将军带着遗憾病世。2017年5月,张隆裕在河北省盐山县又提及此事,县政协副主席吕少军帮助查证,因区划变动,盐山县庆云镇的张桃木村,便是当初的五桃木村(后更名)。张隆裕兄妹三人完成父亲的夙愿,与盐山县委、县政府共同出资为烈士竖碑。

后韩沙洲,两块银元作记

往日安宁肃穆的傅家坟茔,2019年4月5日上午哀乐低回。由盐山县委、县政府监制的一通石碑,竖立在傅云生烈士坟前。

今年82岁的傅安祥站立碑前,讲述父亲的革命事迹,因激动有些话不成句。

傅安祥出生三个月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父亲傅云生。长大后他接父亲回家时,已是遗骨。

革命战争年代,盐山县千童镇(原旧县镇)后韩沙洲村出了9名革命烈士,出了两位早期共产党员,一位是冀鲁边区的“母亲”马振华,一位是马振华的亲密战友傅炳翰。傅炳翰是傅云生的本家爷爷。近朱者赤,1933年,傅云生由马振华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他跟着马振华、傅炳翰闹革命,参加组织抗租、抗税、反对地主阶级剥削等斗争。

1937年7月15日,马振华、傅炳翰、邢仁甫(后叛变)和民主人士周砚波等人,在旧县镇成立“华北民众抗日救国会”,接着组建“华北民众抗日救国军”,驱除日寇,保国卫家。抗日救国军很快发展起13支1500多人的武装力量,党组织分派傅云生在第二大队负责党的工作和军需供应。

三个月里,抗日救国军接连出击攻盐山、克无棣、袭庆云、解放乐陵城。傅云生征粮草,保供给,作战勇敢,表现突出。1938年9月,肖华率领八路军115师东进抗日挺进纵队来到冀鲁边区,10月部队整编,傅云生担任六支队七团军需主任。之后,他随军参加周贯五指挥的韩集伏击战,歼灭日军一个中队200多人,击毙中队长西村,缴获步枪200余支,掷弹筒4个,弹药和军用物资等共计60余大车。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左权说,韩集伏击战是“平原战斗胜利的光辉战例”。

1939年2月,六支队七团奉命开赴鲁南。从此,家人与傅云生失去联系。

亲人啊,你在哪里?1962年,傅安祥给当年同去鲁南、时在山东省卫生厅任职的傅炳翰去信,打听父亲消息。傅炳翰不知道。这年春天,傅炳翰与曾任七团副团长的仉洪印同在济南省中医院住院,两人谈及此事。仉洪印说:“我有一个老部下叫邱天乙,现任济宁专署副专员,他和傅云生一起战斗过,可能知道傅云生的下落。”这样几经周折,傅安祥获得父亲的确切信息。

战斗未有穷期。

傅云生在六支队政委周贯五、七团团长李子英带领下到达鲁南,在泗水、平邑、费县、蒙阴一带开展游击战,击退国民党反动派秦启荣特务大队的寻衅;平息18村反动道会门——红枪会的武装暴乱(收编5个红枪会大队);打退3000多日伪军的进攻;参加了陆房突围战和黑山伏击战等多次战斗,开辟了抱犊崮山区抗日根据地。

1940年4月,组织派傅云生担任鲁南第二铁道游击队政委,1944年兼任凫山县(1944年8月设立,1956年撤销,并入滕县、邹县、济宁、微山四县)石墙区区委书记。时年冬,日本鬼子纠集3000多人对邹县城东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傅云生带领队伍袭击鬼子临时设在县城东南白石埠的后勤补给站,打死打伤鬼子10多名,俘获20多匹战马和一批军用物资,使鬼子不得不撤回一部分“扫荡”的兵力,从而减轻了根据地反“扫荡”的压力。后来,傅云生调任鲁南军区武装工作队政治委员。

1947年3月,凫山县委报请鲁南军区、鲁南二地委批准,成立800多人的凫山大队,由邵光华任大队长,傅云生和王连山任副大队长,孙黎明任政委。6月的一天拂晓,傅云生带领凫山大队二连短枪队,配合鲁南二军分区二十一团一个营奔袭高庄顽乡公所,歼灭地主“还乡团”武装100多人,缴枪100多支。第二天打到郭里集、薄梁一带,敌顽保长、“还乡团”望风而逃。在康庄驿正东一个村庄,傅云生带领凫山大队配合汶上县县大队俘获了国民党土匪武装200多人枪。

同年7月26日,华野一、四纵队连续作战,突破敌人7个整编师的围追堵截,进入凫山地区。时任凫山大队大队长的傅云生和孙黎明奉命率队支援部队过境,赶上连下大雨,泗河、白马河水暴涨,阻住部队前进道路。军情急如火。傅云生和县委组织部长邱天乙带领指战员抢搭浮桥,用找来的100多艘大船装沙做“桥桩”,砍伐树木铺架桥面,奋战一天,在马坡西边、张庄附近泗河上建起一座大浮桥。一、四纵队12万多名将士,马拉山炮顺利过河。随后将浮桥拆掉。

由于劳累过度,傅云生随部队行至济宁县城北的大唐阳一带时突发高烧。大队派人从当地找来一个中医给他诊治,服药后病情急剧恶化,口不能言,当天下半夜不治身亡。原来,这个医生是敌特分子,他在药里下了毒。敌特医生随即被就地处决。当时环境恶劣,作战紧张,部队党委在济宁县南旺镇为傅云生召开追悼大会,把他的遗体安葬在南旺镇运河西岸河堤上,安葬时在他身下放了两块银元作记。新中国成立后,民政部门将傅云生的遗骨迁葬于汶上县烈士陵园。

1963年4月27日,傅安祥将父亲的遗骨迁回家乡安葬。两块银元,被视为傅安祥一家的传家宝。

王楼,抹不去的“旧鞋”印

曾晓光诗言“且去王楼找旧鞋,先辈永驻心田”,说的是他父亲曾旭清等前辈血战王楼。

1943年1月25日,冀鲁边区二军分区、二地委和二专署集中在济阳县皂户李村开会,负责保卫的二军分区基干营、黄河支队和平禹县大队共1000多人兵力。他们得到情报:5000多日伪军正对这一带进行“合围扫荡”。三机关领导决定拂晓分三路突围。一路由专员孙子权带领地委、专署机关和基干营第四连;一路由地委副书记、二军分区副政委何郝炬带领地区青年武工队和部分县委书记、县长;一路由二军分区司令员龙书金、政委兼二地委书记曾旭清、副司令员徐尚武带领军分区机关和基干营的三个连及黄河支队、平禹县大队等。孙子权、何郝炬分别向正北和西北成功突围。

龙书金、曾旭清部人多目标大,很快被敌人发现,日伪军将其压迫到临邑县临南镇徒骇河北岸只有几十户人家的王楼村。此时,被圈进包围圈的逃难群众也拖儿带女、背着包袱、挑担牵牛拥到王楼村。龙书金等指挥战士先将群众安置进村子,迅即在村庄外围布兵埋伏,意图顶住敌人,拖到晚上寻机突围。

北风卷着鹅毛大雪,二三十步外就看不清东西。下午三时许,从北面来的敌人距离基干营一连二排、三排阵地只有20多米远时,战士们骤然开火,几十个日伪军被撂倒。指导员边打边喊:“同志们,拖住鬼子,消灭他!”曾三过雪山草地的赵义昌连长把帽子一甩,抱起机枪跳上土丘,朝着敌群猛烈射击。鬼子兵冲上一批,倒下一批……

“当心,赵锤子(赵义昌的绰号)!”指导员看见有个鬼子小头目躲在侧面一棵枣树后面,举枪向赵义昌瞄准。赵义昌正在填压子弹,腾不出手干掉敌人。指导员纵身跃上土丘,用身体护住赵义昌。敌人的枪响了,指导员胸部中弹倒下。赵义昌急切地呼叫:“指导员,指导员!”指导员已说不出话,只是用手往前指指,许久吐出一个“冲”字,就合上了双眼。

赵义昌忍着眼泪,取下指导员的匣子枪,大喊:“同志们,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赵义昌“刷”地调转机枪口,对准枣树后面的鬼子一阵点射,送他去了西天。突然,赵义昌觉得左腿一震,一下子摔倒在地,机枪“咣当”掉落地上,鲜血透过鞋子流出来。他往流血处按了一把雪,一手用匣子枪射击敌人,一手按着地往前爬。一颗子弹飞来,打断了他的左臂,鲜血透过棉衣,染红了雪地。

19岁的连党支部书记曾文钦,双腿被打断,血流不止,他跪在地上抱着机枪扫射,直至战死。机枪班长李光涛伤成血人,他的机枪子弹打光了,无力去拿战友遗下的武器继续杀敌,挣扎着将机枪零件拆卸下来,埋进雪土里。

又一群鬼子冲过来,赵义昌右手举枪刚要射击,一颗子弹打中他的手,匣子枪脱手。这时李光涛那边传来手榴弹爆炸声,他与敌人同归于尽。

两个排的战士都牺牲了,赵义昌昏过去。日伪军见他身上盖着一层雪,落在脸上的雪没化,以为他已死,一个家伙冲着他的左腿又打了一枪。赵义昌醒来时,棉袄和毛衣都被扒走,上身只剩一件单衣,几个伪军正扒他的棉裤、毛裤。敌人集合哨声响起,毛裤没有扒下,这帮家伙住手走了。敌人走远了,赵义昌脚不能站立,手不能沾地,只得两手抱臂在雪地里往前滚。深夜滚爬到太平辛家村边,用头撞开一户人家的秫秸院门,滚爬到窗下,被这家的老夫妻救起。赵义昌在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济宁军分区副司令员。

一连一排坚守坟地。敌酋见久攻不下,十分恼火,调集大小炮十多门轰击阵地,全排最后剩下四班长一人。五大三粗的四班长一口气枪挑了六七个日伪军,退到坟地后一个苇塘,双腿中弹倒在冰上。四五个鬼子举枪向他刺来,他右手一个横扫拨开敌人的刺刀,左手调过枪刺,对准自己的咽喉扎进去。死,也要自我为民族捐躯!

夜色如雾。龙书金、曾旭清、徐尚武传令突围,作为驰援的黄河支队将所有机枪集中分成两组,一组在前突击,一组殿后掩护,生生杀开一条血路,保护群众和分区机关跨过徒骇河,摆脱了敌人。

龙书金、曾旭清、徐尚武被敌人冲散,各自带着几个战士突围。龙书金和一名战士边打边撤杀出重围。

腿部负伤的徐尚武只身退到王楼村一户院子里,寻找隐蔽地方。屋门响,一位老大娘颤颤巍巍走出来,用手指指当院东边的一个角落。徐尚武抬眼看去,那里有个地瓜窖,他明白了,掀开盖子下到地瓜窖里。大娘替他盖上盖子,拖来一捆柴草苫上。不料,隔壁的老地主趴在墙头上看到了。鬼子闯进院子,东搜西搜没有搜到,逼问大娘,她装聋作哑不说。老地主跑过来向鬼子说出徐尚武藏身处。鬼子刚挑开地瓜窖盖子,冷不防从窖里飞出一颗子弹,一个鬼子应声倒下。鬼子往窖里投手榴弹,又被徐尚武扔出来炸死几个。鬼子搬来秫秸点燃填进地窖,将徐尚武活活熏死。残忍的敌人把他的首级割下来,挂于临邑县城南门城楼上。

当地群众编歌谣悼念徐尚武:“临邑抗日县政府,县长就是徐尚武。为国家,为民族,披星戴月不辞苦。除恶霸,灭日寇,拯民水火胜父母。食野菜,咽糠谷,抗灾为民谋幸福。王楼战斗威名扬,民族英雄垂千古。”

曾旭清突围时身边只剩警卫员耿印声,这时从敌方阵地跑来一匹高大的惊马,曾旭清上前一把勒住马缰绳,飞身上马:“快,上马!”一伸手把小耿拽上马,小耿搂住他的后腰,曾旭清双腿一夹马腹,马狂奔冲入敌阵。众鬼子一时被惊呆了,纷纷躲闪,曾旭清疾驰而去,身后枪声大作。曾旭清脱险后下马时,发现小耿抱着他已经牺牲了,小耿为他挡了敌人的子弹。

夹河村,徒骇河在诉说

2019年4月8日下午,天空下着零星小雨,惠民县淄角镇烈士陵园青松苍郁。

教导六旅政治部主任杨忠烈士墓坐落于此,墓碑上刻着四个醒目大字:精忠报国。

杨忠是长征红军干部,1938年9月随肖华来到冀鲁边区根据地。1941年7月,教导六旅兵分两路,第三次执行“打通”冀鲁边区与清河区联接的任务。北路由十六团团长杨承德和政委陈德带领从无棣县出发,在黄河入海口以西渡河,与八路军清河区三旅主力会师。南路由杨忠、龙书金等率领十七团和敌工科、警卫连、侦察排、骑兵排及反战同盟冀鲁边支部等1000多人,沿庆云南下惠民、济阳、商河一带日伪统治较为薄弱的交界处,开辟抗日游击区和根据地,建立农村基层政权,创造有利条件实现两区主力会师。

此前,教导六旅已两次南下执行“打通”两区任务。1941年2月19日,十六团政委陈德率2000多人首次南下向黄河进军。行至德平县(现为临邑县德平镇)的孔镇、徐家(现属乐陵市)一带,日伪军出动3000多步兵、300骑兵、3辆坦克、50余辆汽车截击。十六团与敌人激战十多个小时,于黄昏撤出战斗,退回根据地,第一次“打通”失利。

3月3日,教导六旅代旅长、政委周贯五和杨忠、李启华等率主力5000多人再次南下,走到商河县兴隆镇、贾桥、武家一带,获悉敌人前来“扫荡”。边区党委和教导六旅召集团以上干部开会磋商认为,这一带是新区,群众基础比较弱,应该打一仗扩大八路军的影响。于是主动出击,在徒骇河北岸摆开20里的长蛇阵。3月15日战斗打响,敌人投入两万多兵力,卡车80多辆、炮10多门、坦克数辆。徒骇河畔枪炮大作,杀声震天,团长杨承德左臂中弹坚持在前沿指挥战斗。激战一天,取得毙伤日伪军500多人的胜利。傍晚,部队化整为零主动撤离。

7月初,周贯五与杨忠带领旅特务营突破敌人的防守渡过黄河,迎接由鲁南转道清河区赴任教导六旅副旅长兼冀鲁边军区副司令员的黄骅。清河区领导人景晓村同周贯五、黄骅、杨忠等人彻夜长谈,商定今后打通两区联系的步骤:第一步,在黄河两岸发动民众,建立党的组织和政权,使目前的敌占区逐渐变成我军的游击区和根据地;第二步,选择适当时机组织一次两区部队的联合行动,沿海边打开一条连接两区的通道。

这一次,杨忠、龙书金是为“第一步”而来,配合十六团行动。9月3日,杨忠、龙书金团长率一营和政治部机关、骑兵排驻扎惠民县淄角镇徒骇河北岸的夹河村,曾旭清政委率三营驻扎北边的陈牛庄(前牛村、后牛村、西瓜陈村)。这里是敌占区腹地,北面是日伪重兵聚集的惠民县城,南面30多里是黄河。周贯五、黄骅等率部在商河县的龙桑寺一带作为策应。

9月4日中午,日寇根据情报,从惠民、济南、商河等地调兵,加上刘景良率领的顽军共2000多人,分六路乘50多辆汽车突袭八路军驻地。夹河村驻军发现时敌人已接近村庄,战斗在村东头打响。杨忠率领旅政机关和一营迅速向村北突围,经过一片开阔地时遭到敌人十多挺轻重机枪火力封锁,不少战士倒下去,敌工科长杜杰和旅政总支书记陈天冲牺牲,团长龙书金负伤倒地。危急关头,反战同盟冀鲁边支部的小岛考其马用日语喊话迷惑了敌人,并用机枪掩护部队发起猛烈冲锋,战士们一鼓作气杀出包围。

杨忠率领部队向陈牛庄靠拢,欲与三营会合。接近村边,一阵激烈的子弹扫过来,跑在前面的几个骑兵猝不及防被打下马。原来,陈牛庄也遭到敌人偷袭,曾旭清派往夹河村送信的通讯员中途牺牲。为牵制吸引敌人,减轻夹河村我军的压力,曾旭清带领部队边打边向西北方向撤去。

这时,密如蝗虫的日伪军围上来。杨忠大喊一声:“快走!”他一抖马缰,带着部队向西南方向冲去。穿过周家村,刚到李家村南一片豆子地,又冒出一股伏兵,又是机枪火力封锁他们突围的道路。狭路相逢勇者胜,杨忠命令部队集中一切火力向敌人开火。骑兵战士冒着敌人的弹雨,挥舞着战刀,怒吼着,一阵风似的刮过去。趁敌人慌乱之机,战士们直扑上前撕开一道口子。就在即将冲出险境时,敌人的机枪又狂叫起来,杨忠重伤坠马,他挣扎着向豆子地深处爬去……

下午,枪声停了,附近的村民冒着危险在田野里搜寻负伤的八路军。李家村的李振荣等人在豆子地里发现了杨忠的遗体,从他身上的遗物(一块怀表和一枚私章)辨认出殉难者就是赫赫有名的杨司令。他们十分敬重这位抗日英雄,挥泪掩埋了烈士的遗体。龙书金、辛国治和一大批伤员在村民救护下化险为夷。

1946年12月20日,冀鲁边区党委决定在杨忠率部开辟的游击区——商(河)、济(阳)、惠(民)三县交界处设置“杨忠县”。1949年5月,杨忠县改为惠济县,1950年5月撤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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