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另类手艺人(十九)漆画匠

漆画匠就是油漆和在油漆品上画画的人。在乡间,多是一人双兼,但也有一些人只会油漆也有的只会画画,而连漆带画者为多数。

过去乡间油漆主要是箱柜和棺材,农户的门窗很少有油漆的,因此搞漆画的人不是很多,一般好几个村子才有一两个。

农户人家要给儿子娶媳妇了,就让木匠给把家具打下。那时结婚家具只有一个柜子和一个箱子,条件好一点的再给打一个方凳子就不错了。做家具是在儿子结婚前几个月或者一半年。家具做好后,就请来漆匠给油漆。那时油漆主要是土漆(生漆),不是今天用的洋漆即调和漆。土漆有一个最大问题就是“咬人”(让人过敏)。土漆过敏后人的全身会奇痒,尤其是四肢、阴部等部位特别难受,而且要持续七天,所以漆匠首先是不怕漆“咬”。二是土漆油漆的家具色泽好,耐磨,使用时间长。一个好油漆家具要用人老几辈子。三是土漆要预先勾兑。勾兑不好漆出来的家具要不色泽不好,要不就是不光滑,用手摸时感觉“涩里痂凹”,就是手感不好。好漆货越用色泽越亮,不好的漆货用不上几年就没有了光气,颜色也褪得灰不邋遢;四是油漆无论打底上漆都是多年练出来的硬功夫,一般人没有个三年两载连漆刷子都刷不动。因此,漆画匠在乡间是凤毛麟角。

画匠主要是在箱柜的棺材上画画。一般人家在柜子上不画,但箱子上必须画。箱柜油漆好后,画匠就用调好的纸金灰在箱子上勾画上边框。边框有的是单线,有的是双线,而且直角地方多是中国结式的连接。有的还画上树藤、树叶、石榴、梅花等。箱子中间则是主画。主要画的是“花亭相会”“吕布戏貂蝉”“天仙配”“李彦贵卖水”等古代爱情故事,或“喜鹊登梅”“榴开百子”等象征夫妻恩爱、多子多福的传统名画。

漆画棺材就比较复杂和讲究。一般人上了年纪后会早早地买好松柏、楸桐等木料(松柏为最好),阴干几年后叫上木匠给自己把棺材做好,做好后先不油漆,放在闲房子里或者架在楼上。等到感觉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时就选择个好年头好日子,闰年闰月为最好。请来漆画匠给自己漆画棺材。也有的是儿子筹办,但好多儿子不愿意筹办这事,主要意思是怕左邻右舍说自己盼望父母早早去世的闲话。

漆画匠来了后,主家就烧酒盘子臊子面盛情招待。觥筹之间,漆画匠就同主家定下棺材是漆一般材还是“四铭材”。一般材就是用黑土漆漆一遍,棺材前后简单画一下就行了。四铭材则复杂多了。首先油漆至少要上两遍,有的还会上三四遍。漆越厚越耐地下潮湿,存放时间就越长。其次,除了棺底五面都画。棺材前后板叫挡板,左右叫帮,上面的叫盖板。一般前挡板上画的是福寿延年、泽及子孙的吉祥画,后面则是简单的松柏等花草;有的前面还是用纸金泥堆的泥人、鸟、花等; 左右帮和盖板上多画的是二十四孝等经典故事。画的颜色多是金黄一色,也有的画成多色彩如绿、蓝、白等。四铭材大多在死者安葬时早早把棺材抬出来让人们观赏,以示主家富有和死者的身份高贵。

漆画匠一般都是晚上作业,尤其勾兑生漆、捏做泥人等高难度技术活不让别人看到,还有讲究说是这些活只能晚上做,白天做不吉利。白天,漆画匠主要做打磨底、绘胶泥(现在叫打腻子)等活,到晚上漆画匠吃饱喝足后,就拿上工具进入工作场地。一般不要主家陪,实在要陪的话最多只要棺材的主人在一边熬茶、说句搭话。因此,漆画匠大多是烂眼边。经常“眼角屎”擦不完。我们村就有个画匠,人们都叫他“烂眼睛”。

因漆画匠工作特殊并且辛苦,所以其后代大多不愿意子承父业。作为漆画匠本人,也对徒弟要求很严。不怕漆“咬”是首选条件,其次要心灵手巧、肯吃苦、能熬眼、耐得住寂寞、不怕鬼神等,所以现在传统的漆画匠已后继无人。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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